葉昭昭想跳過顧斐的質問。

她摟著懷裏的小貓，裝作沒聽見，“我們是不是要先去寵物店買些必需品？”

可顧斐卻不準備輕易放過她，“說實話。”

葉昭昭認命地擡頭，“我之前是騙了你，其實我一個人在校外租了房子。”

“那你……”，話沒說完，顧斐很快想通葉昭昭為什麽會這樣做。

他嚴聲制止道，“以後別再做這種蠢事了。”

葉昭昭胡亂應答了聲，完全沒當回事。

她問顧斐，“反正我家裏也沒別人，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安頓它？”

顧斐額角的青筋跳了跳，終是熄火道，“你是不是真的不懂什麽叫矜持？”

“我就不去了，如果你有什麽解決不了的問題再電話聯系。”

“那也行”，葉昭昭就是對他太放心，所以才沒有什麽男女大防的想法。

顧斐陪著她去買了各種所需用品，摸了摸她懷中的小貓，就近搭了旁邊車站的公交回家。

幾年前他也曾養過一只金毛小狗，整日愛粘著他，形影不離。

後來林敏反對家裏養狗，說是影響他學習，又破壞家中環境衛生，沒養一段時間就說要將它另行處置。

某一天，顧斐還在學校學習，回家後才知道小狗已經被偷偷送走了，至於是不是真的被送了人，送給了誰，他追查一段時間後還是不得而知。

自那以後，他和林敏之間，便產生了一層看不見的隔閡。

……

葉昭昭回到家，找出一只紙盒，做了一個簡易溫暖的貓窩。

小貓暫時看不出異樣，她從網上搜尋完資料，打算等它適應後再帶去寵物醫院做詳細檢查。

等忙完這一切，葉昭昭開始給瘦弱的小貓餵羊奶，順便發了幾張照片給顧斐，告訴他一切順利。

顧斐又叮囑了她幾句註意事項，才問道，【你一個人在校外租房住？】

葉昭昭馬馬虎虎應了幾句，搪塞過去。

顧斐不放心，又讓她一個女生單獨在外一定要註意安全。

葉昭昭笑意還沒降下來，就收到一條打款到賬的銀行短信。

上一次她和葉濯清見面，還是國慶假期。

不歡而散後，他曾聯系過她，這次葉昭昭沒那麽好騙，說什麽都拒絕再回家。

也不知道他和尹依婉現在又怎麽樣了，不過，她已經變得不是那麽在乎。

葉濯清雖然是個不稱職的爸爸，很少關心過她，但每周的零花錢從來沒斷過。不管他們鬧得多兇，在金錢方面，葉濯清倒是從沒虧待過她。

因為這，葉昭昭小時候沒少被高年級的孩子敲詐勒索，那時候她咬牙硬抗，常常和那些孩子打架鬥毆。

後來驚動了老師，通知讓家長來學校，她的父母都以沒時間推脫了。

小小年紀的葉昭昭已經心寒了，再後來隨著青春期的到來，她變得更加叛逆，每天闖的禍多不可數，葉濯清和她媽也只是隨便呵斥兩句，這事便迅速翻篇。

葉昭昭便逐漸明白，無論她再優秀，還是再荒誕不經，她都很難從她因家族利益聯姻的父母身上得到一點關愛。

直到他們離婚，葉昭昭中考後鬧著退學，葉濯清才重視起被他忽視多年的女兒。

他想著先安撫好葉昭昭，所以暫時答應了她不娶尹依婉的條件，而作為交換，葉昭昭高中期間，要好好讀書，不得再惹是生非。

葉昭昭現在回想起來，深覺自己的無知可笑，葉濯清那種人，怎麽可能真正將她放在心上，她卻輕易信了他的謊言。

而過去那些荒唐的歲月，她也未曾真正快樂過。

她要感謝顧斐及時出現在她的生命中，無論初始目的是什麽，可是一天天的，她能看見自己身上的變化。

而這些好的變化，如果不是他，也不知道她還要花多長時間才能參透。

葉昭昭從不覺得有任何活法是輕松的，但是好在，現在她有了顧斐，心中有了想要成為的模樣。

無論過程多難，她正在慢慢遺忘過去，一步一步走得更好。

……

周一一去，葉昭昭剛到位置上坐下，黃鶯就轉過來和她講話。

她帶著艷羨的口吻道，“哇，昭昭，你身上這件風衣價格不菲吧，我剛在時尚雜志上看到過。”

葉昭昭註意到黃鶯校服下的外套也不便宜，她默不作聲。

黃鶯不覺，仍舊嘮嗑著，“你知道D家那款聖誕日歷禮盒嗎？我一早就托代購幫我去國外買了，可惜排了那麽長的隊還是沒買到。”

“嗯”，葉昭昭不感興趣地回著，“我看不如去年那款，沒什麽新意。”

黃鶯：“你已經買到了？可以帶來我看看嗎？”

葉昭昭：“行啊，反正我也還沒拆封。”

黃鶯聞言，一臉感激，“以前我還以為你不好相處，沒想到這麽平易近人。”

葉昭昭無言笑笑。

顧斐在一旁靜靜聽著她們討論他不懂的女生話題。

黃鶯和葉昭昭對各大奢侈品牌是如數家珍，看起來挺有共同話題。

葉昭昭性格好，家世好，除了一開始那些不好的負面傳聞，讓一些女生對她敬而遠之，但在熟悉起來後，她很快就打入了班上的女生圈子。

黃鶯的同桌大概是個鋼鐵直男，聽到她們沒完沒了的討論，朝葉昭昭道，“你們就不能歇會兒嗎？從剛才到現在我耳根子就沒清凈過。”

葉昭昭對著他，在桌子底下擡腿就是一腳。

男生立刻驚呼，“你別踩我的鞋啊！這可是聯名限量版！頭可斷血可流，就是鞋子不能壞！”

顧斐從月考後換了位置，越來越感覺到他和周圍同學之間的差距。

如果不是葉昭昭的一時興起，也許，他們本該是兩個世界的人。

他從一開始，本就不該有多餘的念頭。

貪念讓兩人越走越近，最終卻也會讓兩人形同陌路。

黃鶯見同桌不耐煩，換了話題，打斷了顧斐的思緒，“對了，顧同學，我有一道物理題做了一上午還沒解出來，你給我講講吧。”

顧斐點點頭，把她的書接過來，沈思一會兒，講起了解題思路。

黃鶯卻對著一旁的葉昭昭歉疚開口，“昭昭，能不能麻煩你暫時換個位置，我這麽看著不怎麽方便。”

葉昭昭一直將黃鶯不甚明顯的小心思看在眼裏，雖然她和顧斐鮮少交集，但眼裏躲藏的愛意卻騙不了人。

上次運動會過後，她問了班長，在她和顧斐報名兩人三足後，黃鶯立刻要了報名表，說不定就是她在背後搗的鬼。

葉昭昭作勢要起來，又坐了回去，“不好意思啊，我不太習慣別人坐我的座位。”

黃鶯被葉昭昭拒絕，又不敢輕易得罪她，“那沒關系，你坐著吧，我這樣也能聽。”

葉昭昭瞟了她一眼，跟著將頭湊過去，趴在顧斐眼下，“順便也給我講講吧，我看看是什麽題這麽難。”

顧斐眼珠都沒動，“你的基礎還沒打好，能聽得懂嗎？”

葉昭昭又氣呼呼移回了原位。

顧斐三兩下給黃鶯講完題，就埋頭寫他的作業。黃鶯看他沒別的表示，再次咬牙開口，“對不起，我聽得不是很明白，能再給我講一遍嗎？”

誰知顧斐一口回絕，“不行。”

“剛才我已經講得很詳細了，如果還聽不懂，就別在這種題上死磕。”

葉昭昭聽得明白。

換言之，顧斐的意思就是，是你的能力不足，不要再自尋煩惱。

現在看來，是她受顧斐的照顧太多，忘了顧斐不近人情的一面。

葉昭昭再次試探地朝顧斐靠過去，“剛才那題我也很感興趣，你再給我講講吧。”

顧斐擡起頭，停下手中畫了一半的輔助線，“昨天給你布置的作業，錯題都改完了嗎？”

葉昭昭：“……”

她到底是怎麽想的，總是能一而再再而三產生顧斐對她特別的錯覺。

中午，葉昭昭出校吃飯時，挑著碗裏的飯粒思來想去，終究還是意難平。

她對林嵐問道，“怎麽樣才能確定一個男生是不是真的喜歡你？”

林嵐“啊”了一聲，沒料到葉昭昭會問這麽匪夷所思的問題。

她無奈地說，“我也不知道，但是如果真的喜歡一個人，再怎麽樣都會有所表示吧。”

葉昭昭一聽，覺得有那麽幾分道理。

現在顧斐表示得還不夠明顯，她要再觀察觀察。

……

程昂和顧斐吃完午飯後，一起到了二十一班的教室，他的屁股剛沾上葉昭昭的位置，顧斐立刻命令道，“站起來，坐前面去。”

程昂掏了掏耳朵，“沒毛病吧？”

顧斐的表情卻不像是在開玩笑。

程昂看他一臉認真，換了個位，調侃道，“葉昭昭的位置我就坐不得？”

顧斐抽出桌上的練習題，“這題你還想不想聽了？”

“別生氣別生氣，我聽。”

過了會兒，程昂還是死豬不怕開水燙，小聲加了一句，“葉昭昭可真是寶貝啊，別人提也不能提。”

顧斐面不改色道，“我看著，最近林嵐和她的新同桌處得不錯。”

“怎麽回事？”程昂急眼，“你再給我說清楚點！”

顧斐卻避而不談，“這題考慮F(x)減F(x加1)值域有限，得出一個無窮項等差數列……”

程昂舉起了大拇指，“你行，我不聽了。”

葉昭昭和林嵐回到教室，看到爭執的二人，程昂不顧葉昭昭的阻攔，拽著林嵐就出了教室。

葉昭昭體貼地沒追上去。

這點眼力見，她還是有的，不能接連兩次壞人好事不是？

而有眼力見的葉昭昭卻忘記顧斐曾制止過她，“以後別再做這種蠢事了。”

下午的課程結束，依舊我行我素打算和顧斐上同一輛公交。

顧斐出了校門，察覺到葉昭昭跟在他身後，對每日尾隨他的女生隱忍開口，“曾經我養過一條狗，它總愛跟著我。”

葉昭昭聽了，尋思著這人最近口氣不小啊。

半晌，她吐掉嘴裏的口香糖，淡定回道，“那你現在可以繼續養一條。”

顧斐轉身，面無表情摸了摸她的頭。

葉昭昭配合他，在大庭廣眾之下，“汪”地一下叫出聲。

顧斐：“……”

“別再跟著我了，沒這必要。”

“我可以先送你到你家樓下。”

葉昭昭腦袋還沒轉過彎。

隨後，就聽見顧斐鄭重其事的聲音。

“順便看看小貓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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